趙旻玥
我城的街道回憶
在這枯燥乏味的街道上, 我與世俗的煩囂建立了一層隔膜。我的耳朵被耳機裡的搖滾音樂薰陶著,低頭看著手機裡的娛樂新聞、正撐著傘漫步回校的我,一陣滄桑的歌聲彷彿在吐槽著,我城的種種回憶和韻味,竟被我這種沈溺於現代的搖滾樂、社會的種種花邊新聞的人所忽略。
獨自一人在深水埗這個小社區走回校的我,感受到頭上的烏雲密佈和滴答滴答的雨聲、想到一會兒沈悶的英語課,不禁倍感抑鬱。一位阿姨突然搭著我的肩膀,要跟我說話似的。本來覺得厭惡煩惱的我,看見阿姨親切慈祥的笑容,便把耳朵上的耳機拿下。只聽阿姨說:「妹妹,吃蛋撻嗎?我見你面無血色,要記得吃早餐啊!」接著阿姨把蛋撻遞給我,她手上的一條條皺紋彷彿都洋溢著我城被遺忘的人情味。被學業折磨得毫無感情的我,突然感到一絲絲的暖意,眉開眼笑的接過蛋撻,付過錢後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。那酥脆的餅皮、那絲滑的口感,令我彷彿回到童年時吵嚷著讓外婆買蛋撻和雞蛋仔給我的時候,可惜這些回憶已被時代沖洗得不復存在了。
抬頭一看,阿姨的店鋪掛著一個閃閃生輝、色彩斑斕的標誌。「老字號」三字,洋溢著香港的韻味。一陣陣複雜而豐富的香味傳進我的鼻子裡。抬頭四望,這道街被不同的小食店舖圍繞著,一個個七彩繽紛的標誌,點亮了這幽暗沈悶的一天,在我彷似黑白的人生中填滿了色彩。標誌上的燈光,也令我驚覺,這個世界除了存有電話屏幕上的藍光,還有紅光、綠光、紫光···
繼續前進,經過一座殘破不堪的唐樓,一條又一條深陷的裂痕佈滿牆身,為本來墨綠色的外牆油漆添上幾分恐怖。那些搖搖欲墜的足浴按摩招牌,以生銹的鐵架來支撐著,充分的展現著歲月的痕跡。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,又有誰會去這種鬼地方呢?但回想著旺角、港島那些繁華又現代化的高樓大廈,又為那種隨著潮流而消失的懷舊美感到可惜。
轉進一個寧靜的街頭,一陣陣沙啞的歌聲劃破了寂靜。這陣歌聲,虛無卻又彷彿帶著豐富人生經驗,在大街小巷裡交錯穿插。在一副帶著零零碎碎的磚瓦的牆前,一位腰彎背駝的中年男子,手裏握著一支生鏽的麥克風,頭上頂著一把濃密而蓬亂的頭髮,黑髮裡帶著幾分花白的痕跡,眼角上的魚尾紋,彷彿在訴說著時代的故事。蒼老的背影,卻顯得他更倔強。他唱著廣東老歌,原本稍覺過氣的我,被他滄桑而洪亮的磁性歌聲所吸引,迅速拿下耳機,吃著蛋撻站在街頭感受著這懷舊的氣氛。這位先生,把我帶回小時候父親工作回來後在廣播機上播老歌的時光。看著來去匆匆的人低頭走過、不屑一顧,令我感慨萬千。這種街角的聲音,雖然如曇花一現,卻被標榜為「過時」、「老氣」了。
低頭看腕錶,快要遲到了。我急忙嚥下最後一口蛋撻飛奔回校,在課室裡聽老師嘮嘮叨叨時,腦海裡還在回播那位先生的歌聲。不知我畢業後,這一切會否如夢一場,變得滄海桑田、面目全非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