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今天走到這裡

系列: 我的牲活 作者: 用戶 最後更新: 16/05/2023
  考完DSE後,約了小學同學H小聚,上次見他已是近半年前的事。見到他,我快步走進拍了拍他的肩膀,看著他更魁梧壯碩的身姿,我驚喜地說這位運動健兒又高大了許多。
  "日日都要練9個鐘,好難唔fit。"他苦笑地回應我。H告訴我他今年下半年會有亞運會的比賽,他這段時間都在加緊訓練,為比賽作好準備。
  我們找到一家餐廳坐下來,食物未上便自然而然地說起半年內發生的事,我們談起家人,那變老的父母親,我們談起比賽,那意料之外的獎牌,我們又談起學業,那剛剛結束的DSE考試,在某種緯度上,我們邁著同樣大的步伐在成長著,但其實我們過著全然不一樣的人生——我說自己需提心吊膽等七月公開賽成績公布,希冀成績理想能如願進入心儀大學時,他說起自己得益於世青賽的獎項,透過運動員計劃已被大學免試錄取;當我狼吞虎嚥著桌面的牛扒時,他用刀細細割開肉扒上的脂肪層,將肉猶豫地放進嘴裡;當我談及學校生活和想像將至未至的謝師宴時,他略帶遺憾地說自己由於要封閉集訓,無法參加他們學校的謝師晚宴。
  他說,我有作為一個普通學生穿著校服坐在課室的幸運,我說,他也享有作為運動員的優渥之處。而這些區別這從幾年前,兩條路便悄無聲息地分岔開來了,沒想到今天竟發展出了我們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向。我們說起一些美好的,我分享了我高中當選學生會,獲選東華大使,獲得青年文學獎的校園事宜,H跟我說他最近漲工資了,而且未來還有機會要去不同的地方比賽。
  後來,他談起了他的難處,他說,運動員必須要靠贏得獎項不斷地證明自己,而這種榮譽並不是天賜的,它需要無止境的努力和近乎玄妙的運氣。
  "若是初賽便抽到了來自伊朗的冠軍選手,我可能根本出不了線,更別提之後能入讀大學的機會了。"
  "若是下年沒有拿到獎項,我們的隊伍也會面臨解散。"
  他的話語使我想到一個意象,黑暗中,他就像一個握緊球桿的台球手,撞擊著影響命運的白色主球,球未落洞,那一切的結果懸而未決,後來呢?可能像一隻蝴蝶可搧動起得克薩斯洲的一場風暴,也可能什麼塵埃都不會捲起,翅膀無力地飄落在地。
  "我可能後面一事無成。"他說想了想,說。
  "才不會的,我們今天都走到這裡了。"我看著眼前的H,想起我們從懵懂的長到今天沉思的模樣,眼前已是某種不可思議。
  我又想起我們曾經跑到校長室,問過小學校長一些出自於迷茫的問題。
  H問她 :"為什麼我要活著?"
  校長跟我們談論起了生命的演化,從一次交配,在數百萬顆精子中我們被選中撫育,茁壯地成長著,從昨天破繭成蝶成為今天的小伙子,而為什麼要活著,是因為明天的我們還將繼續成長,由於我們也不會知道未來將我們演化成什麼模樣,所以要繼續活下去,我們才能看完整場生命所變的魔術。
  飯後我們上了附近的嘉頓山,這是一座美麗的小山,我很喜歡嘉頓山的神奇夜景。只消一刻,再等一等,待夜色將漆黑的被席鋪至天際,那一片城市的燈也會隨之燃起,再等一等,天空會從灰藍捲席到金黃發亮,再等一等,下了一整天的雨也會停放。
  我們談論起未來,或許會邂逅什麼青春年華,或許會遭遇什麼水勢洶湧,或許或許...或許一切。
  "那末,今天我們走到這裡。"
  我們在深水埗的地鐵站揮手道別。
  我心想,那末並不是單純再見之意,更像是與現在告一聲別,然後轉身面向明天以及下一次再見,我們揣著迷茫與憧憬的心各自走向自己的前路,回了家。